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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rtiseven 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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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的隐喻——读《失明症漫记》

  你们也许看到过这个梗:在听说若泽•萨拉马戈获得诺贝尔奖后,和萨拉马戈所在党派互相敌视的葡萄牙执政党宣布:“我们要放下政治上的分歧,共同来庆祝葡萄牙语的胜利。”咦谁来告诉我【梗】这个字能不能在这里这么用。。。
  Anyway,今天我在家里读完了他的杰作《失明症漫记》。这本书的设置对于一篇科幻小说来讲是老套的:失明疾病传染,(在故事中)只有一个人看得见。但这本书是一部杰出的艺术作品。我们不会意识到,《罪与罚》是一部侦探小说,《蝇王》是一部反乌托邦小说,《冷血》是一本犯罪小说。真正杰出的作品是拒绝被归类的。关于疾病,这本书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加缪的《鼠疫》。不同之处在于,加缪想要通过意外的灾难揭示世界的荒诞,而萨拉马戈想要揭示的,是读者回到自己的内心:我会如何选择?
  以前我说描写这类可怕的事物的小说只有两种:人性不断消失或是人性尚未泯灭。我错了。萨拉马戈的这本小说告诉我们:灾难面前,人性会从隐藏,到展现出来,它是我们生存的方式,也是我们生存的底线。
  《银河系搭车客指南》认为,文明的发展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生存,探索,适应(大雾)。这本书即是这种理论的一个极好例证:从在隔离病院中艰苦的生存,到后来回到“文明社会”发现物是人非的探索,到整个进程中的适应,这本书最大的隐喻便是一个基于突发事件而形成的更低层次的“文明”,以及由此我们可以类比推理得到的我们这个文明的发展过程。我们很难想象四维以上的空间,但是对于更低的维度,我们可以有很好的理解。比一群进化的人类更能带给我们启示的,肯定是一群退化的人类。所以伟大的小说是不需要被分类的,因为没什么其他小说可以和它分到一类。
  五感并不是感官的极限,在我们感受范围之外的存在,是否也存在着巨大的丑恶,这些事物对于我们产生了怎样的影响,这是这个小说的主题之一。从一个更为宏大的视角观察,人类是否是荒诞的,人性是否会因为我们的感受而扩展,或是人性的好坏比较(从这层意义上说)是没有意义的,这些都引起了我们自我的审视。
  而提供这种视角的是唯一一个有视力的人,即医生的妻子。她在本书中的隐喻,我认为是一个弱小的神,或者说,是一个有着上帝视角的普通人。对于他人发现不了的丑恶,她看在心里,又无能为力,而即使无能为力也要进行尝试。她是一个“全知而不全能”的人,这也正是有些先觉者的可悲之处。我们甚至可以进一步假设,医生的妻子中,萨拉马戈寄托了他自己的形象,她是作者的化身。萨拉马戈终其一生没有改变什么实际上的东西,只能做“一个愤怒的人”。他只能通过写小说来倾诉自己的愤懑。   我们刚刚说医生的妻子是一个无能为力的神,那么那些无知而有权力的人——盲人暴徒们,明显指的是一个无知而残暴的政府,那些人类以外的生物指的是乱世之下恃强凌弱的人,那些同与医生妻子在一起的人便是无辜而弱小的底层民众。人际关系从彼此都是盲人就能成为朋友到后来盲人们越来越大分歧反映出人们人际关系的漠化。而乱世之中各个人不同的选择和战队似乎也在拷问着我们——你会如何选择?
  无奈与选择之后,小说的最后几页却给我们了一个巨大的逆转——复明。我想起了《肖申克的救赎》中的话:“一旦你适应了这个大粪坑之后,他们就把你从这儿扔出去。”这似乎是命运的一个巨大玩笑:给你一场灾难,看你如何表现,然后在你适应之后停下来。疾病停止了,而生活还要继续,人们感受到了人性的坚强或是人性的脆弱,他们感受到了世界的丑恶,他们感到了一丝灾难中才会体会到的美好,他们的生活会有怎样的变化呢?
  不会。什么变化也没有。萨拉马戈愤怒地回答。有人也许还记得《香水》的那个狂欢的场景之后的事:我们意识到了我们自己的可怕之处,却又道貌岸然地遗忘,将事情迅速解决,迅速回到原来有条不紊的生活。这正是萨拉马戈(以及聚斯金德)想要告诉我们的:我们故意的去遗忘让我们超越的东西,因为那超越同时也意味着伤痛。

  P.S.感谢苏珊•桑塔格的题目。
  P.S.P.S.我要戒掉写一篇文章总是写不完的拖延症。好多好多书评都是写了400字扔电脑里,最近要把它们一篇一篇写完。
  P.S.P.S.P.S.关于生存和无奈的选择,推荐一款游戏(漫天大雾)This War Of Mine,与别的战争游戏不同,这个游戏中我们需要扮演平民。凭经验讲这是一个好游戏,凭良心讲我真的玩不下去。。。。。。已删。。。。。。我不玩游戏真的不是我喜欢装逼什么的。。。。。这么多年我都在不屈不挠的尝试。。。。。。但是都失败了。。。。。。(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