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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rtiseven 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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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默尔索过久,默尔索会回以凝视

    在我们在阅读加缪的《局外人》时,不可避免会做的一件事就是评判默尔索。我读的时候也不断思考:默尔索是个好人么?默尔索是否该被判处死刑?默尔索的行为合理么?默尔索这么说这么想反映了他的一种怎样的性格?

    但是,昨天我突然想到,这种思维的方式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我感觉,默尔索是这部小说的基石,我们需要通过默尔索,来评判司法的制度,甚至是评判社会评判人性。但是唯独不能评判的是默尔索,一旦对他有任何观点,我们也就成了具有人性的和具有社会的荒诞的”群众“或是”司法制度“类似的东西。荒诞的主体,正如加缪想要揭示的那样,不是一个坏的审判,而是审判本身。无论我们如何客观如何科学地审视默尔索的事件,一种强烈的荒诞的感觉都会出现。只有从他的角度,我们才能更好的感到世界巨大的荒诞,进而反思人在其中应该如何生活。
  
    所以默尔索的性格本身就不是要我们来评判的,他性格如此,是小说的需要。他是一个几乎没有人性,非常麻木,对什么都无所谓,无视法律法规,甚至不关心自己命运的人。这样的性格与其说是一种“不要向他学习”的警示,不如说是一种阅读小说的提示:应该跳出人性和法律,才能感受人性和法律的荒诞。类似的例子还有《悲惨世界》里的沙威,他是一个非常正直的警探,但他被——可以这么说——刻意塑造成一个反面人物,这引起了读者对书中社会环境的反思。如果我们因为沙威的反面形象抹杀正直的价值,那么和作者的本意显然相去甚远。默尔索也是这样,他是我们认识荒诞的一条途径,一个工具,而绝不应是引诱我们(十分荒诞地)评判他的存在。

    然而一个有趣之处在于,他的这一工具性是我们在不断的阅读中发现的。我们从不断评判默尔索的荒诞中走向从默尔索的角度认识荒诞的过程中,我们也不断发现自身的荒诞,他诱使读者反思,读者不断推翻自己,而荒诞始终如同那块不断推上去不断滚下去的巨石,永远存在。

    荒诞的,不是默尔索,不是默尔索的审判,不是人性,不是那个社会,也不是这个社会,不是读者的心理,不是读者自己的人性,也不是读者发现这荒诞的过程,就这样不断的否定,直到最深的深处。